2023-12-18

Vitra Museum


從伯恩出發,搭車到Basel,這樣轉眼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,2018年的春假,波隆那童書展之後,我搭車到米蘭換乘往瑞士的火車。在波隆那的車站上車之後發現因為車子誤點,我搭了上一班車,這卻正好是原來我預計的時間。發現錯誤時,車子已經啟動,旁邊的乘客告訴我「方向是對的,反正都是去米蘭,沒關係!」只是查票員來的時候要付罰款。可是我的票已經打過了,怎麼說都都只好等被罰。但就這樣順利到了米蘭,查票員並沒有出現。還好是快車,但在那一小時裡已經夠坐立難安了。

在米蘭等著換車,又是一場誤點,重點是時間接近時,電子看板上才會跳出車輛編號與月台,越大的車站越要謹慎,此時四處都是人,扒手或騙子可能就在身邊,獨自旅行的好處是不必看旅伴的臉色,但缺點就是謹記神經繃緊眼看八方。以往總是聽說被扒、被搶的事,現在還有被塞東西的,所以我的行李箱是沒有外袋,除了行李箱,只有斜背的皮包。穿著球鞋和鬆緊方便有口袋的長褲,一副隨時可以起跑的狀態。

幸好,往瑞士的火車總是比較有規矩,進入瑞士境內就開始查護照,漸漸得從躁動到安靜,這些人乘著長途火車各有終點,接近伯恩時,車上的人看起來都是冷冷的瑞士樣。瑞士人口是台灣的三分之一,平均所得之高,對台灣來說好像把賦稅前八百萬人留著來計算。旅館的自助餐要69歐元,大約是兩千元台幣,強調是亞洲式的。當時覺得很貴,現在想想可能也還好。倒是我非常喜歡房裡的窗戶,是兩段開法的,可以上下,也可以左右,又是氣密窗;但想想可能只能放在沒有蚊蠅的地方。

瑞士給大家的印象就是設計、工整、守法、乾淨,來到伯恩是為了參觀Paul Klee美術館,這座由外科醫生與克利先生的孫子所合作的中心,邀請義大利建築師Renzo Piano設計,由三座拱型建築連結,這三座拱型下包括了藝術美術館、兒童美術館、音樂廳,詳情介紹在《懂得欣賞,是件快樂的事!》〈克利篇〉。伯恩還有愛因斯坦的故居,那個他拋家棄子的地方現在成為大家景仰他的場所,我早期還特別去閱讀與他前妻相關的書籍,對這位成為踏腳石的女子有著許多不捨,她後來並沒有因相對論得到榮耀,也沒有成為背後重要的女性,我讀著現場的那些文獻資料,試圖為她的貢獻與發明留著位置,但大家豈是為了她而來?

伯恩的原文是熊的意思,所以來到伯恩的觀光客都要再繞道一座熊雕像去到此一遊。伯恩的舊城區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核定的世界文化遺產,建築物自有其完整度。伯恩也是瑞士首都,首都並沒設在商業最繁忙、經濟活動最熱絡的蘇黎世;美國也是如此,華盛頓特區就是政治活動的地方,紐約就是紐約。女兒建議我們去巴塞爾,雖然不是巴塞爾藝術季,趁淡季逛逛也另有收穫。我們搭車到巴塞爾,排一輛計程車,花了比自助餐費便宜的價格,請司機直接送我們去到德國境內的Vitra Museum。旅行時找標的的去程,我喜歡使用時間和方向保證的交通方式,譬如計程車,免得拖到現場誤時。但回程可以依心情慢慢來。

Vitra製作了很多不同的傢俱,展示間裡好像高檔的IKEA,進入園區有專屬的建築導覽,因為園區裡的每一幢建築都是名建築師之作,這個私人持股的公司,沒有上市上櫃,創辦者擁有絕佳的前衛視角,除了開發產品,也在椅子設計史上佔有重要地位。尤其那些廠房、雕塑、展示間的落成都是名建築師年輕尚未真正成名時的作品,如Zaha Hadid的第一件創業作品:消防站(Fire Station),安藤忠雄在歐洲的第一件作品,其他建築師或事務所現在都是赫赫知名的,神奇的是為什麼Vitra的老闆如此有眼光,找到這些充滿潛力與能力的設計者。
當然椅子也很多故事,他們將Charles & Ray Eames的工作室直接從加州搬到這裡的椅子博物館裡。其他設計師如Alexander Girard、Isamu Noguchi;也出版了和椅子有關的圖文書:The Lucky, Plucky Chairs,並由Maira Kalman繪圖。看椅子知品牌或懂故事可以是一般人的興趣或嗜好,對室內設計師更是行內對話。如果不懂Eames、Prouve、Le Corbusier的椅子就自己一邊休息去吧。

來到Vitra Museum園區,當然忍不住在每一張可能坐到的椅子上試坐,欣賞為什麼椅子考慮到美感與人體工學的巧妙結合。而在世界上有個角落一直在生產著可以傳世的傢俱,還有,什麼是所謂的永續。



2023-12-16

普羅旺斯到底在哪裡

巴黎的歌劇院、南法收藏當代藝術品的酒莊、各名家故居與美術館都暗藏繪本。你一定好奇,這些書怎麼帶回來?長途旅行中,郵局就是最好的幫手,法國有種海外紙箱,裝到滿69歐元。相較於其他高物價,這個郵資親民的目的是宣揚法國文化,將法國出產的書送到世界各地。

此趟旅行,我路過了塞尚工作室(Cezanne Studio )、去了雷諾瓦故居(Renoir House)、進去了馬蒂斯玻璃窗的教堂和馬諦斯美術館(Matisse Museum)、又逛了夏卡爾美術館,還有位於距尼斯25公里聖保羅的瑪格基金會美術館,這些二十世紀初的藝術聚散在南法的陽光下,為了維持營運,這些聖地的名產從以往的明信片、卡片、別針到現在的環保袋、雨傘、書籍,筆記本、鉛筆、拭眼鏡布、桌巾、茶巾,很多選擇。

說是去了南法,大家說的普羅旺斯在哪裡呢?其實我也不知道,大概是我繞來繞去沒進到觀光客聚集的小鎮Aix-en-provence,所以認知中的普羅旺斯只在我的地圖上;其實普羅旺斯過去是個省份,現在算是地區。

最近在新聞上看到Christies拍賣會上有一幅米羅的畫,來自普羅旺斯著名收藏的旅館La Colombe d'Or,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旅店。早上出門前,在中庭餐廳的管家們會問起:「中午回來用餐嗎?」「晚上呢?」,好像家裡的人,如果要回來,就會留一張桌子給你。不然這裡可是早早就要預訂座位的。

緣起二零年代在南法有一對好客又喜歡藝術的年輕夫婦,他們的coffe bar 吸引了很多年輕人來,因爲愛好藝術,結交了許多藝術家,並將自己家的空房間分租出去,成為一個有三個房間的小旅店。漸漸的,有的藝術家以畫換宿,或是一群人動手競技。在二戰期間的南法,這裡的自由氛圍成為年輕藝術家都想要去的地方,他們留下許多作品。現在可以在屋裡隨意逛逛拍照近看,考爾德(Calder)放在游泳池畔的大雕塑,牆上的米羅(Joan Miro)、戶外的雷傑(Fernand Léger)壁畫、畢卡索、夏卡爾的速寫,其他還很多,不是沒名氣的藝術家,是我認得的不夠多。許多信手捻來的鐵件、燈罩、速寫,就是生活在藝術裡。一個旅館記載著那個時代,當很多年輕藝術人都充滿想法、技藝,聚在一起可以做什麼呢?這些畫成為旅館最大的活資產,整個旅館就像是個美術館。








家變

在冬天大太陽下的獨書祭,第一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《家變》,而且還是簽名版,於是馬上要一本,但看看還有三本,作者王文興教授已經仙逝,這不就比絕版還要珍貴的嗎?於是我又再多買一本。有時候好看的書,當下直覺就是多買一本,要送朋友,但要送誰呢?通常是時候到了就知道。這本,也許,我可以回送那位當年送我《家變》的同學。

如果我記得沒錯(但很可能是錯的),我測量同組的中友會同學安送了我這本書當作畢業禮物。忙著大學畢業時大家忙著補學分、期末考,我還忙著發喜帖(當時的感覺真是囂張極了),等不及離開家的我,正衝向一條人跡鮮少的路,之所以很少提,實在是後來覺得自己蠢到極點,而這條單行道幾乎無法迴轉。迴轉口不是堵車都是都被堵死了。許多蠢在我前面的人正在塞車,愛面子的告訴我迴轉不是一條路,懵懂的在後座喊肚子餓。所以繼續前行,一直走到大概只剩下自己在走了,我決定轉彎,不然說跳車也可以。當然,回不去了,只是換個風景,停在路邊的我四處張望。

畢業時拿到一本這樣重磅的小說當禮物也只有禮貌式的說謝謝,當時的我心太亂也沒那文學素養讀;不知道是同學覺得太好看了要分享,還是書評說是一本好書可以當禮物?或是他要鼓勵我進入婚姻可能是另一條更難的路。不過,真正身處家變的我,連翻開的勇氣都沒有,我家天天上演的家變,天翻地覆,我的兩位勇者父母正揮舞著他們的木劍砍著所有信任關係。到現在三十多年了,我竟然只有用「木棒」形容,實在太客氣了。可能是沒有外傷吧,如果拿的是鐵棒一定有很多外傷,而木劍揮舞比高下,給的是內傷,是否癒合也看不出來。

新版的《家變》,作者說校稿時換了很多原字回去,可能因為那個時代或因為作者的習慣用語,有些字句的用法和語氣現在讀起來可以意會但不常見。許多已經有年代的書都有這樣的折衝,譬如我翻譯Beatrice Potter的《穿長靴的貓》時狠狠的被她教了幾堂英文課,聽翻譯宮澤賢治的老師說她也很傷腦筋,人類語系語法持續變化,因地方方言、社會地位用語、時代流行,上百年前作家的用法現在都很難考究為什麼了,除了個人風格,確定的是比較溫和含蓄,不論是典雅或髒話在現在讀來都知道是有年代的,讀者需要將自己拉回那個時代再閱讀。近來有國文老師希望文言文的選文比例高些,我覺得是不是可以直接問問中學生們的想法?!語文的能力主要用來交流,我們敬文雅的,學市井的,用禮貌的、講方法的,太多面向了,絕不是用優越感來行事,用粗俗來攀交情那麼的一刀兩刃。

作者在重版序裡建議一天讀一千字,至多兩小時。我今天已經差不多兩小時了,但可能讀了五千字了。顯然太快了,不符建議速度。我決定先放下,讓自己消化一下。另方面我還有很多該讀的書還沒讀,是工作上的,有緊急時效的。我現在的工作是作家與繪本評論人,這樣的抬頭稱謂是我從小沒想過的,我夢想過成為音樂家、建築師、工程師、模特兒,接受訪問侃侃而談心路歷程,但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成為作家,確實是坐在家裡就可以。還得很耐坐。

經過三十多年,看看人生,其實不只是想要成為什麼(我手邊還有正看了一半的《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》一書),可以成為什麼,最後有種順水推舟般的自然力將自己所有能力打包在一起,就是後來的自己。這其中有抵抗、有成全、有奮力、有耐心⋯⋯,還得有盡人事聽天命的豁達。也許還要有個遺憾消化機,讓鐵胃那樣處理廚餘進水溝。把遺憾化解在空氣裡。
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




2023-09-10

貴富旅館

趁我還記得,一定要把2004年住在Carlyle Hotel的糗事記上

因為讀Madeline作者Ludwig Bemelmans外孫為他寫的傳記,經過多年,好不容易要去紐約,一定要去那個有壁畫的酒吧看看。

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,80年代的紐約不是隨便人敢闖的,光聽NYU的朋友說子彈在頭頂飛過去,就知道膽子要夠大,走路要夠跩,路要夠熟,隨便在路邊翻地圖就容易成為歹徒的目標。另外在紐約上班的朋友說,口袋要準備好20元紙鈔的救命錢,不要麻煩來搶的人。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利人利己的價值觀,我所有留學紐約的朋友都深諳經濟效益。轉了一圈,紐約的治安變好了,我也成為三個小孩的媽。終於決定「一定要去紐約」,從1988到2004,足足經過16年。

沒時間說太多,就是那個Carlyle hotel,也是世界連鎖Rosewood Hotel的成員,這樣富貴的旅館當然不是我們普通人住得起的,那時在雷曼兄弟工作的朋友為我取得了員工優待住宿折扣,我還記得一晚上是190美元,已經是我曾住過旅館的極限了。2014年預定再去的時候正常價格是600美元,我剛出新書,想要給自己一個禮物,訂了旅館卻氣胸發作進了醫院,也限制飛行,無緣入住。後來旅館經過整修,2023年的牌價已經超過一千美元一晚了,那可能要再寫十本書才夠用。

這種漲幅和台北的房價也差不多,每次都是搆不上。幸好,旅館也是一咬牙就可以試試,2004年的那次經驗夠用很久。記得才入住,就在門廳見到剛來為新片The Princess Diary首演的Julie Andrews,穿著一身白西裝走進來,我和孩子們好像突然也進了電影。隔天又見到Jamie Lee Curtis也進來了,她們兩位也都是童書作家。當時的我對繪本只在起步,現在回想,越覺得她們會出現在這個旅館不只是巧合。

紐約行非常興奮又疲累,那時的兒子才四歲,想要去中央公園跑步,逛街遛小孩也不是省力的事,到了晚上大家都沈沈入睡。早上起來,小兒的加床床墊上整個濕濕一片的,天啊!這是什麼美夢!!!用了三個驚嘆號的原因是這樣的事連續發生了三個晚上。打掃人員實在太生氣了,就把他的玩具扔了。我們怎麼找也找不到前幾天波士頓朋友送的禮物,從來沒有一個旅館發生這樣的事。我猜想是服務人員覺得我的小費太少了⋯⋯,只能用猜的。

教訓是:小費要足!

後來去了幾次Bemelman's Bar,有時在外面吃早餐,有時在裡面吃茶,最近的一次喝了下午酒。下午三點開始就可以點調酒和薯條,可以看書、聊天,是一種早上喝咖啡因、下午喝酒精的概念。

2022-10-02

恍如隔世


以往每次旅行都被自己的健忘與迷糊錯亂,現在想想上次搭Eurostar來到倫敦的St. Pancras Station,是2019年。當年六月底去了柏林找泰肯特拉普Britta Teckentrup、南特訪問莎拉、在巴黎瑪黑區拜訪了阿雷馬娜後(這些都完成在《神奇的32頁》裡了),坐在雙叟咖啡座路邊第一排吃了一份Croque Monsieur,還要了一張鋪在桌上的紙才離開到倫敦。現在回到現場,我緊戴著口罩,巴黎人卻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;翹著腿在路邊咖啡座的優雅依舊,甜點咖啡也沒少。但細心一點會發現很多店面都是空的。倫敦人呢?許多餐廳提供了外帶,也很多小店不見了。

疫情下餐盒與口罩、防護所造成的大量垃圾也因觀光客減少有所平衡,這世界是轉得太快了之後的緩速,這次旅行中所看到的巴黎與倫敦與記憶中最大的差別,是路邊的空店面,少了來自亞洲的觀光客,少了強國的喧嘩聲,與八零年代末期差不多。

這趟旅程從南法開始,在幾個藝術家的故居、美術館、旅館,看到雷傑, 馬諦斯, 塞尚, 畢卡索, 夏卡爾, 哈克尼的原作就在眼前,如果是三年前,只會因為驚喜而心跳加速,現在還加上另一種情緒,一種劫後餘生,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下次的珍惜。其實不論有沒有疫情,人生每個相遇原本就是一種「不知道會不會有下次」,但往往被忽略了,礙於認知程度的差異,於是各有各的人生里程。

儘管每個美術館和參觀處的門口都警示著「建議帶上口罩」,大多數人都沒有戴口罩,可以看到戴口罩者多是謹慎的、禮貌的長者或來自亞洲的旅客。由於我對空氣品質與自體的呼吸系統非常敏感,加上不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,所以多半時間還是帶著口罩,除了保護自己,又可以免化妝,還可以防煙味和香水或體味的嗆氣,天冷時可以保暖,一天換三個口罩都覺得物超所值。

看到有些朋友在社交媒體上討論著「國外都不必戴,為什麼台灣限制這麼多」的時候,也會入境隨俗拿下來,但沒多久就覺得還是戴上比較安全。我是個出外人,不必找麻煩。用親身走踏體驗什麼叫做「群體免疫」?是他們多多少少都得過或已建立抗體,加上疫苗的防護力,這和我看待有錢人的感覺滿像的,他們有錢和我有沒有是兩回事,他們抗體較強,我沒有那麼厲害,就要謹慎一點。

倫敦的繪本家朋友感謝我前年寄去的口罩,她說蘇格蘭家鄉的親友們交遊簡單,一個月見的人沒有她一天見的多,卻個個確診,而她身處熱區,全家平安,感謝我寄去的口罩,還可以每個人選自己要的顏色,真是不可思議。進入室內後,我排在她後面洗手,水龍頭打開才知道她洗手的水溫有多燙!我想,這種經常用高溫熱水洗手的習慣,加上保持身體與衣物的清潔應該都是成為天選之人的必要條件。

女兒談起2020年時大家有多恐慌,辦公室裡的同事咳到大家不敢去上班,有天整個辦公室被清空消毒;許多老人他們寧願死去都不要孤獨,可見人與人的交流是多麼的重要!我習慣寫作閱讀,這些事只能自己做,所以社交的功能在生活裡不是很要緊,其實電話也不錯啊,可省交通時間又省見面的風險。歐洲曾經經歷二戰的慘狀,人們謹記戰爭的無情珍惜當下,維繫政府運作功能;而在台灣的人們多半健忘,因為來了一個政權就刷掉之前的,已經成為習慣,威權的時期太久了,人們到了民主時代以為隨便反對政府就是民主。我看這些歐洲政府只要應對疫情,台灣的政府除了疫情還要和顏悅色面對敵情。

幾天的倫敦居旅發現,孩子們的活動已從市區移往東邊,更多有活力的年輕人在這些地方發揮創意。麵包店、小酒館、烘豆坊、小書店,除了看戲,我們的路線和以往大不同;我以前喜歡的餐廳都被他們搖頭,現金幾乎沒有用(不明白才換的新鈔為什麼需要隨著換國王而更換),把信用卡裝在手機裡是最普遍的交易方式,所以手機的安全和人身一樣重要。手機套上背帶成為有效的防搶措施。


我繼續逛書店,但多數的書店都減少架上的書籍,最精彩的Foyles添上許多桌遊和圖像小說,繪本區除了暢銷多年的著色本外又多了活動本,與以往相比,現在的繪本區變小了;被Waterstone的集團接手後,這些書店們可能還需要時間調整疫情後的零售系統。有陣子所有的店都是停止營業的,包括書店,但後來許多書店因為像雜貨店那樣的必須,就先解封。對書店有些悵然,幸好發現博物館、美術館和植物園的禮物店和社區小書店因各自有選書主題,成為最好找新鮮書的地方,倫敦的Natural History MuseumV&ATate ModernTate BritainKew Garden,整修好的Courtauld Gallery禮物店漂亮極了,Brick Lane Book ShopBroadway Bookshop。而這回,我決定將買的書都記上地點,以後記性差的時候也能回憶到此次行旅的不易。


2022-09-02

Arles, France

年初,女兒問我想去哪兒?我說如果可以的話,想去看看妹妹和弟弟,順道參加弟弟的畢業典禮。而經過幾個月的籌劃,這件事終於有個眉目,但弟弟卻等不及九月初的畢業典禮,直接去讀研究所了。的確計劃跟不上變化。所以乾脆以不變應萬變。還是走原來的旅程,至於該上學的就自己去吧。

首先是機票,我訂了經濟艙,並且用里程數升等到商務艙。留了將近三年的里程數終於有用了。但得在三個月前預定,如果更早的話才有機會直接以里程數換機票。對於這種連明天都不知道好不好的時代,三個月也要直到出發當下才能確定不是夢境。我們直飛巴黎,疫情下的台灣相對是很乾淨的(經過六個星期才明瞭台灣相對是人口太密集的危險),台灣的航空公司也是(長榮航空的乾淨是無疑的),可以用台灣的航空公司直飛到一個定點,盡量避免轉機與密閉空間是這趟旅行的先決條件。凡是密閉空間,先戴上口罩、不要吃東西。

從CDG機場到巴黎市區的里昂車站(感覺是進入亞森羅蘋的故事 Gare de Lyon)搭火車往馬賽,於Avignon下車。沿途是隆河,看到許多葡萄樹。開車進入阿爾,這曾經是梵谷最豐盛創作的地方,星空咖啡座、療養院、Alyscamps古羅馬墓地,不只是梵谷,塞尚、高更都曾經在這裡創作。大家總是說那個光,所以現在連Frank Gehry的作品都來了,他說「Light is free.」,大家要盡量展現光的特質。Luma Arles由多重身份的企業家/藝術藏家/製片家Maja Hoffman 投資建立園區,夏季時串聯攝影展,讓我每天萬步不停。

一個千年古城,放著UNISCO認證的文化遺產鬥牛場,展著當代藝術,田裡長著數不清的向日葵,見證戰爭、黑死病、藝術家、跨國企業⋯⋯,在這裡,這些事就像既會來也會走的所有歷史,無所謂要留多久,就是來過了。來到此地時適值沒有大國遊客的交際,三天兩夜只看到一對韓國年輕夫婦帶著幼兒和我家的亞洲面孔。多半是西班牙、法國人的例行度假,大家想要回到過去,這可能就是曾經的「過去」,其中因為有攝影展和新的藝術中心,又成為未來;總之,是個淡定到沒有歡迎也沒有道別的地方。

我們就是這樣活著,來的來、走的走。

Luma Arles是個由建築師Frank Gehry設計的當代藝術收藏場所,來自瑞士的製藥家族,她集企業家、製片人、慈善家、收藏者於一身,因為父親為自然學家,她成長於阿爾所管轄的卡瑪格Camargue地區,對這裡有特別的感情,除了Luma Arles,還有三個旅館:L'Arlatan、Le Cloitre、Le Nord-Pinus,都是從舊建築改建來的現代風情。
壁毯,攝於Drum Cafe@Luma Arles

總算一圓四年前的梵谷行旅計畫,完成《懂得欣賞,是件快樂的事!》〈梵谷〉那章的寫作時,最想要循著他曾經待過的地方看看;當時決定捨南往北,所以僅差阿爾一地未到。與網路上所見的阿爾相比,眼前看到的阿爾有歷史的鑿跡和地貌的起伏,梵谷牽引人們到阿爾,有公信力的攝影展招引藝術家們來相聚,而自然的力量一直都在。



2022-06-08

Have I told you this

這幾天英國在慶祝女王就職七十年的Platinum Jubilee,請出七十七歲的蘇格蘭歌王Rod Stewart獻唱,只見那小王子揮著國旗的模樣成了鏡頭前的焦點,這個頭髮一直豎起來的歌王即使到這世代的知天命之年(70 is the new 50)其搖滾風一如初心。其演出生涯裡超過2.5億張專輯售出的紀錄一直是史上前幾名的紀錄。

首位介紹我認識Rod Stewart聲音的是一位大學學姊,在我大學初入學的新生訓練,爸爸媽媽送我到學校,進入宿舍幫我清理一番,還記得爸爸連宿舍的日光燈都擦了。我帶著新的毛巾、整套粉紅色的臉盆水瓢(堂姐說應該很快就會不見了)此生第一次住進宿舍,連住旅館機會都很少的我,第一次進入女子宿舍。想著是可以脫離父母的管束,未來是不是可以玩四年?

哪知睡不著的學姊,開始放起音樂,英文聽力也不怎麼樣的我,只記得那個Sailing...Sailing的,我是不是就是航向我的新生活呢?基於出門靠朋友的信念,我們就併坐在窗台下聊天了。那一年我是班上少數吊車尾上大學的,上的是高中數學老師說的「你們如果不讀書,就一起搭遊覽車去XX女子學院」,自己覺得非常丟臉。但是媽媽說這個學校的女生很漂亮,比高中的漂亮很多。還有一個不小心知道我的下落的長輩非常親切的說,這是很棒的女校,以後可以當個醫生娘。哎唷!兩件事都是我小小叛逆裡非常不屑的事,然而人生就是這樣,越是不想越會發生。這也是我最近發現的「心想事成」的道理。凡事只要往好的想,如果不想要發生的千萬都別想!

學姊放著輕柔的Sailing,說起她的故事。她說第一年上了這個學校非常不甘心,於是一放榜就到補習班準備重考,在模擬考時她還比很多同學都優秀,想想X大都沒問題了,怎知放榜時,竟然還是同一個學校,只好來報到。但讀一讀,她還是心有不甘,又去準備重考。信心滿滿,放榜的時候,她還是同一個學校!(我現在想不起來她為什麼還要填那個志願呢,可能以前的孩子都是從頭填到最後一個),她的同學已經大三了。可是她說至少她試過了,「你還是要給自己一次機會。」

第二天開始新生訓練時看著比我高中時還小的操場,歪歪的國旗桿。進禮堂後,修女說「你們別想說來大學就是『由你玩四年』」,那時候的我真的是想著University就是由你玩四年啊!我從小到大都沒玩過啊⋯⋯。校門口滿滿貼著哪一個學校哪一系幾點鐘哪一個舞會,我還沒弄清楚東南西北,就決定回家了,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,才可以玩四年。

Rod Stewart的溫柔歌真的會改變人生。現在即使是I Don't Wanna Talk About It的事說起來都像是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