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我記得沒錯(但很可能是錯的),我測量同組的中友會同學安送了我這本書當作畢業禮物。忙著大學畢業時大家忙著補學分、期末考,我還忙著發喜帖(當時的感覺真是囂張極了),等不及離開家的我,正衝向一條人跡鮮少的路,之所以很少提,實在是後來覺得自己蠢到極點,而這條單行道幾乎無法迴轉。迴轉口不是堵車都是都被堵死了。許多蠢在我前面的人正在塞車,愛面子的告訴我迴轉不是一條路,懵懂的在後座喊肚子餓。所以繼續前行,一直走到大概只剩下自己在走了,我決定轉彎,不然說跳車也可以。當然,回不去了,只是換個風景,停在路邊的我四處張望。
畢業時拿到一本這樣重磅的小說當禮物也只有禮貌式的說謝謝,當時的我心太亂也沒那文學素養讀;不知道是同學覺得太好看了要分享,還是書評說是一本好書可以當禮物?或是他要鼓勵我進入婚姻可能是另一條更難的路。不過,真正身處家變的我,連翻開的勇氣都沒有,我家天天上演的家變,天翻地覆,我的兩位勇者父母正揮舞著他們的木劍砍著所有信任關係。到現在三十多年了,我竟然只有用「木棒」形容,實在太客氣了。可能是沒有外傷吧,如果拿的是鐵棒一定有很多外傷,而木劍揮舞比高下,給的是內傷,是否癒合也看不出來。
新版的《家變》,作者說校稿時換了很多原字回去,可能因為那個時代或因為作者的習慣用語,有些字句的用法和語氣現在讀起來可以意會但不常見。許多已經有年代的書都有這樣的折衝,譬如我翻譯Beatrice Potter的《穿長靴的貓》時狠狠的被她教了幾堂英文課,聽翻譯宮澤賢治的老師說她也很傷腦筋,人類語系語法持續變化,因地方方言、社會地位用語、時代流行,上百年前作家的用法現在都很難考究為什麼了,除了個人風格,確定的是比較溫和含蓄,不論是典雅或髒話在現在讀來都知道是有年代的,讀者需要將自己拉回那個時代再閱讀。近來有國文老師希望文言文的選文比例高些,我覺得是不是可以直接問問中學生們的想法?!語文的能力主要用來交流,我們敬文雅的,學市井的,用禮貌的、講方法的,太多面向了,絕不是用優越感來行事,用粗俗來攀交情那麼的一刀兩刃。
作者在重版序裡建議一天讀一千字,至多兩小時。我今天已經差不多兩小時了,但可能讀了五千字了。顯然太快了,不符建議速度。我決定先放下,讓自己消化一下。另方面我還有很多該讀的書還沒讀,是工作上的,有緊急時效的。我現在的工作是作家與繪本評論人,這樣的抬頭稱謂是我從小沒想過的,我夢想過成為音樂家、建築師、工程師、模特兒,接受訪問侃侃而談心路歷程,但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成為作家,確實是坐在家裡就可以。還得很耐坐。
經過三十多年,看看人生,其實不只是想要成為什麼(我手邊還有正看了一半的《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》一書),可以成為什麼,最後有種順水推舟般的自然力將自己所有能力打包在一起,就是後來的自己。這其中有抵抗、有成全、有奮力、有耐心⋯⋯,還得有盡人事聽天命的豁達。也許還要有個遺憾消化機,讓鐵胃那樣處理廚餘進水溝。把遺憾分解在空氣裡,連打包都不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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