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往每次旅行都被自己的健忘與迷糊錯亂,現在想想上次搭Eurostar來到倫敦的St. Pancras Station,是2019年。當年六月底去了柏林找泰肯特拉普Britta Teckentrup、南特訪問莎拉、在巴黎瑪黑區拜訪了阿雷馬娜後(這些都完成在《神奇的32頁》裡了),坐在雙叟咖啡座路邊第一排吃了一份Croque Monsieur,還要了一張鋪在桌上的紙才離開到倫敦。現在回到現場,我緊戴著口罩,巴黎人卻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;翹著腿在路邊咖啡座的優雅依舊,甜點咖啡也沒少。但細心一點會發現很多店面都是空的。倫敦人呢?許多餐廳提供了外帶,也很多小店不見了。
疫情下餐盒與口罩、防護所造成的大量垃圾也因觀光客減少有所平衡,這世界是轉得太快了之後的緩速,這次旅行中所看到的巴黎與倫敦與記憶中最大的差別,是路邊的空店面,少了來自亞洲的觀光客,少了強國的喧嘩聲,與八零年代末期差不多。
這趟旅程從南法開始,在幾個藝術家的故居、美術館、旅館,看到雷傑, 馬諦斯, 塞尚, 畢卡索, 夏卡爾, 哈克尼的原作就在眼前,如果是三年前,只會因為驚喜而心跳加速,現在還加上另一種情緒,一種劫後餘生,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下次的珍惜。其實不論有沒有疫情,人生每個相遇原本就是一種「不知道會不會有下次」,但往往被忽略了,礙於認知程度的差異,於是各有各的人生里程。
儘管每個美術館和參觀處的門口都警示著「建議帶上口罩」,大多數人都沒有戴口罩,可以看到戴口罩者多是謹慎的、禮貌的長者或來自亞洲的旅客。由於我對空氣品質與自體的呼吸系統非常敏感,加上不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,所以多半時間還是帶著口罩,除了保護自己,又可以免化妝,還可以防煙味和香水或體味的嗆氣,天冷時可以保暖,一天換三個口罩都覺得物超所值。
看到有些朋友在社交媒體上討論著「國外都不必戴,為什麼台灣限制這麼多」的時候,也會入境隨俗拿下來,但沒多久就覺得還是戴上比較安全。我是個出外人,不必找麻煩。用親身走踏體驗什麼叫做「群體免疫」?是他們多多少少都得過或已建立抗體,加上疫苗的防護力,這和我看待有錢人的感覺滿像的,他們有錢和我有沒有是兩回事,他們抗體較強,我沒有那麼厲害,就要謹慎一點。
倫敦的繪本家朋友感謝我前年寄去的口罩,她說蘇格蘭家鄉的親友們交遊簡單,一個月見的人沒有她一天見的多,卻個個確診,而她身處熱區,全家平安,感謝我寄去的口罩,還可以每個人選自己要的顏色,真是不可思議。進入室內後,我排在她後面洗手,水龍頭打開才知道她洗手的水溫有多燙!我想,這種經常用高溫熱水洗手的習慣,加上保持身體與衣物的清潔應該都是成為天選之人的必要條件。
女兒談起2020年時大家有多恐慌,辦公室裡的同事咳到大家不敢去上班,有天整個辦公室被清空消毒;許多老人他們寧願死去都不要孤獨,可見人與人的交流是多麼的重要!我習慣寫作閱讀,這些事只能自己做,所以社交的功能在生活裡不是很要緊,其實電話也不錯啊,可省交通時間又省見面的風險。歐洲曾經經歷二戰的慘狀,人們謹記戰爭的無情珍惜當下,維繫政府運作功能;而在台灣的人們多半健忘,因為來了一個政權就刷掉之前的,已經成為習慣,威權的時期太久了,人們到了民主時代以為隨便反對政府就是民主。我看這些歐洲政府只要應對疫情,台灣的政府除了疫情還要和顏悅色面對敵情。
幾天的倫敦居旅發現,孩子們的活動已從市區移往東邊,更多有活力的年輕人在這些地方發揮創意。麵包店、小酒館、烘豆坊、小書店,除了看戲,我們的路線和以往大不同;我以前喜歡的餐廳都被他們搖頭,現金幾乎沒有用(不明白才換的新鈔為什麼需要隨著換國王而更換),把信用卡裝在手機裡是最普遍的交易方式,所以手機的安全和人身一樣重要。手機套上背帶成為有效的防搶措施。
我繼續逛書店,但多數的書店都減少架上的書籍,最精彩的Foyles添上許多桌遊和圖像小說,繪本區除了暢銷多年的著色本外又多了活動本,與以往相比,現在的繪本區變小了;被Waterstone的集團接手後,這些書店們可能還需要時間調整疫情後的零售系統。有陣子所有的店都是停止營業的,包括書店,但後來許多書店因為像雜貨店那樣的必須,就先解封。對書店有些悵然,幸好發現博物館、美術館和植物園的禮物店和社區小書店因各自有選書主題,成為最好找新鮮書的地方,倫敦的
Natural History Museum、
V&A、
Tate Modern、
Tate Britain、
Kew Garden,整修好的
Courtauld Gallery禮物店漂亮極了,
Brick Lane Book Shop、
Broadway Bookshop。而這回,我決定將買的書都記上地點,以後記性差的時候也能回憶到此次行旅的不易。